(照片來自techerstraining)
文/Paul
不知道你有沒有回家之前,先去公園逛逛、散步的習慣?
以前我要回家的時候,習慣會繞遠路,去大安森林公園逛逛。
在2008年「變天」之後,我發現當我去大安森林公園的時候,不同以往,不只是溜狗的人、跑步的人、來打球的人或是曬愛恩的情侶,我看見了熟悉公園木椅上,坐著一個西裝筆挺的中年男子。這對我是一件反常的事,因為我回家的時間,很少會遇到西裝筆挺的上班族(臺灣的上班族,應該都還在上班,甚至還得加班才對。)
但腦中的懷疑,很快就忘了,就當作是背景人物,我就回去散我的步了。
但隔天。後天。一個禮拜。我發現回家的時候,都會看到那個穿西裝的男子。於第一次見到他之後的下個禮拜,我在走到公園之前,先去了便利商店,想買個飲料。
誰知,那個大叔就坐在裡頭,吃著關東煮,我們這對「陌生人」也互看到有點熟悉,他瞥見了我在看他,不好意思的笑了笑。買完飲料後,我坐了下來,跟他隔了一個位子,我一邊喝著飲料,我透過眼前的玻璃,可以看見他於玻璃上的倒影。鬍子刮得整整齊齊。
又持續了兩個禮拜,我去公園附近的便利商店買飲料,都會遇到他。他先吃完,就會回到公園,有時候,我們兩個都剛好用餐完畢/喝完飲料,會一起沉默的走出便利商店,往公園前進。突然某一天之後,就再沒看到他了。他消失的那一天,我問店員,是否知道「他」?沒想到店員跟我提到他們之前聊了很多,店員說,他決定老實跟家裡的人坦承失業,所之之後不會再來了。那個中年大叔還特別感謝店員的招待。
我過了一兩年,才在跟朋友的討論之下,發現很多人家裡的長輩,也都做了類似的事情。
經濟蕭條後,中年失業,但不敢跟家人承認。所以維持一樣的生活習慣,一邊暗自找工作,想找到了再跟家人說。誰知道工作根本找不到。挫敗的時候,常常會在不同的地方出沒。茶館網咖或是公園,都有。
少部份人害怕家裡的壓力,便選擇結束了自己的生命,很多人回到家裡,抑鬱不得志。
這讓我想到了一個影片,是由Vanesa貼在Wondero的臉書上的。
短短四分鐘的影片,卻說出了一個故事,屬於這個時代的故事:「為什麼我的父親失業?」
臺灣在全球化的浪潮底下,產業外移,無論是中年失業,或是青貧族,都面臨了同樣的問題:科技性失業,或又稱技術性失業。
最早講這個字的人,是凱因斯。凱因斯在一篇預測21世紀「人人都可以一週只要工作十五小時就可以養家活國」的文章「Economic Possibilities for our Grandchildren」中,提到了了許多的失業問題,其中把「科技性失業」特別挑出來講。
凱因斯認為,「因降低勞動力的方法的新發明,比發現勞動力新用途還快」,這正是科技性失業。然而凱因斯認為,這代表人類進步了,因為人類的社會運作變得更有效率,大家應該可以去做更有意義的事,而不是只求溫飽,這代表社會的「稀有性」前提將會改變,人類有更多的可能性。
然而,在同樣推動今日科技進步的「資本主義精神」下,我們看見了,的確,經濟能提供的商品與服務「總量」可以達到「老幼弱皆有所養」的境界,但可以不代表已經做到,因為資本主義精神同樣在全球化、民主政治等相關的過程,加深了不平等。
什麼是資本主義精神?資本主義精神不等同貪婪,資本主義精神比貪婪更可怕,就像經濟學家Sombart所說,為滿足需求而有利潤,是人類社會長期而有的事,然而整個社會的運作核心,是為了利潤而利潤,是資本主義精神成為主流之後的事,我們現在的世界,有了一個社會運作的核心精神:為利潤而利潤。
我們看見在這樣的資本主義系統底下,整個「貨幣體系」扭曲成了不穩定的制度,華爾街只是寄生在人類全體資本主義精神的貪婪,如果有興趣,請見這個兩小時的影片。
我們也看見了全球化當中,勞方不如資方的話語權,臺灣的產業外移,或是各國的「資/勞方」全球到處跑的容易度相差甚距,本地的勞工常在制度底下,難以有解決問題的辦法。(當然,矽谷的新資本家發現這情況對矽谷不利,(所以正在對抗這樣的事情,請見:FWD.us成立,馬克佐克伯想讓更多人才來到美國)
同樣的推力,來到了科技。
人類創造了工具,於是有了懂各種工具的專家,專家造就了文明。而文明反過來,被科技包裹住,無處不是科技。而我們正在當中失業。
而在講我們如何「失業」,已有兩篇文章整理得非常好:
而,馬克思在「資本有機構成(Organic composition of capital)」有描述了一段跟這相關,資本家為了在有限的市場裡競爭,會不斷的加強設備的效率,而對勞動力的需求會漸小,而無產階級將更加貧困。在這方面,我原先思考的觀點,跟馬克思頗為接近的,在於「科技」是中性的,推動科技讓勞方的悲慘故事發生的,仍是大家的資本精神,以及建築在之上的資本主義世界的規則。
當科技包裹住了我們的世界,而世界現在的核心運作又是資本主義,我們不難觀察到同樣的故事一再發生。
而一位在矽谷創業已久的前輩,之前因為Wondero而來找我聊過天,有一次他談到了一個點,讓我回想起了08年時在公園遇見的中年男子。
「所謂的創新,是因為藍海市場有利潤才會去創新,如果一個創新真的足以改變世界,但無利可圖,那資本市場是不會主動支持這項創新的。」
這是他在多年科技世界的沙場上打滾的心得。
然而,在資本主義的精神之下,科技性失業是個世界級的問題,那回到Wondero的核心立場,必須再去問:「年輕人的機會在哪裡?」
就Wondero的觀點,以及Wondero的所作所為,都一再證明,後工業人,是可以在這個時代有些作為的,而相關的討論,將會於明天繼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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延伸閱讀:
全球應有一個統一的教育體系,讓勞動人口不管高低階都可在世界任何地方就業。在這教育體系下出來的例如水電工,可在法國、摩洛哥or日本當水電工。全球通用。
台灣教改為何怎麼改都不好,因台灣就業市場小,隨便一個變動,你學出來的東西就可能無法在台灣就業。全世界都有這個問題。
聯合國應出來統合一下,全球每一個國家都應採用同一個教育體系(如international baccalaureate IB 體系等等,再擴張到技職等等體系)。跟秦始皇搞車同軌一樣。語言、度量衡等全給它統一。
再組成全球聯合政府(USE united states of earth),取代實質上被大國操控的聯合國。由各區選出相對數量的代表,來組成USE成員,做為最高權力政府,各國從此消失,以利世界資源分配和各種議題公平審議。
人不是固定在一個地方的。資訊未通時代還可以。每人的工作應以專案形式進行,譬如你是水電工,在肯亞當水電工一年,之後要不要續簽或到別處工作、進修轉行隨便你,反正工作機會不會少。公司和企業形式必定會受嚴重影響,因它們只是一群人,組織一起做"那件事"(營業項目)的團體。搞一個類似104全球求職網(全部都是約聘職)。全球化既金流、物流後,知識技術流後,迎接全球游牧工作人口時代。
我覺得這整體下來會節省很多人力物力,說不定人人都可以一週只要工作十五小時??
http://www.books.com.tw/exep/prod/booksfile.php?item=0010534090
教改改不好的問題有很多,不光只有就業市場的問題而已。芬蘭在先前教育改革階段,就業市場的大小恐怕也不會多大哪裡去。
你在思考的是另一種的全球化,但在資本主義的年代,資本的集中化和專業化,推動了這一次的全球化發展,勞方是遠離資本的、作為成本存在的,自然沒辦法達成你所思考的境界。
當我是"漢堡組裝快手"的時候,我應該要注意到這件事對於社會來講到底有什麼好驕傲的,當我意識到普通的工作不能支付普通的生活的時候,應該想辦法讓自己脫離"低階的狀態"?政府只要不干涉你奮發向上,政府就沒有錯…不過呢,一個只追求沒有做錯而不追求做得更好的政府,也不是什麼好政府…一定要感謝你的文章!!你懂得很多又表達得很好,看著文章的我思路也整個清晰起來,這個世界就是需要你這樣的驚嘆呀!!